【原文】
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嚣尘，不可以居，请更诸爽垲者。”
辞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于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烦里旅？”
公笑曰：“子近市，识贵贱乎？”
对曰：“既利之，敢不识乎？”
公曰：“何贵？何贱？”
于是景公繁于刑，有鬻踊者。故对曰：“踊贵，屦贱。”
景公为是省于刑。

（节选自《左传·昭公三年》，标题系笔者所加）

【注释】
景公；春秋时齐国国君，纪元前547－－前490年在位。更：改换。
晏子：名婴，春秋时著名政治家，齐国的相。
子：古时对男子的尊称。 近市：靠近集市。
湫（读矫）隘（读艾）：低湿狭小。 嚣尘：喧闹而多飞尘。
爽垲（读凯）：明朗干燥。
先臣：指晏子的先人。 容：居。
嗣：继承。
小人：晏子自己谦称。 里旅：乡里众人。古时二十五家为里，五百人为旅。
于是：当其时。是，通“时”。 繁于刑：滥于刑罚。繁：多。
鬻（读欲）：卖。 踊（读勇）：假足，古代受刖（读月）刑（砍脚）的人穿的鞋子。
屦（读巨）：麻做的鞋子。

【今译】
齐景公想替晏子另换住宅，对晏子说： “你家靠近集市，低湿、狭小、喧闹，又多灰尘，不适于居住。我另建豪宅，请你迁居到一个明朗干燥的地方。”

晏子推辞道：“我的祖辈就住在这里，论我的德行，还不足以继承先辈的事业，如今住在这里，已经是过份了。而且，我家靠近集市，早晚都能买到需要的东西，这对我是很方便的。我怎么敢惊扰、搅动乡亲们，为自己建造新居呢？”

景公笑着问道：“你靠近集市，可知道物价的贵贱？”

晏子回答说：“既然买东西方便，我经常去买东西，怎能不知道物品的贵贱呢？”

景公又问：“那么什么东西贵？什么东西便宜？”

这期间，齐景公滥用刑罚，由于受刖刑的多，市上有出售假足的。为此，晏子答道：“假足贵，鞋子便宜。”

齐景公听了晏子的讽谏，因而减轻了刑罚，废除了刖刑。

正是：
晏子清廉，厌奢取淡；
面对豪宅，视若等闲。
关爱百姓，企民宁安；
巧进谏言，刖刑得免。
德高智灵，仁者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