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网2002年1月9日】1996年秋,北京某大医院外科住院处。 小康一大早就来到大夫休息室,从护士站把一大摞病历抱过来仔细地看。这是小康医科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临床实习期,明年夏天即可毕业。虽然是女孩子,但小康热爱外科专业,她已决定留在这家医院的普外科做住院医。 小康一本一本地翻看病历,她要在八点钟关主任查房前做到对每个病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在主任询问时可以对答如流。终于看到最后一本病历,小康不禁皱了皱眉。这是昨晚新入院的一位病人,护士给安排到三房三床。当时她的带教老师崔大夫急着去会女朋友,把病人扔给了她,小康独自一人去查房。一进门,小康吓了一跳。病人半躺半坐在靠窗的床上,当时天还没有黑,落日的余辉洒得一室红艳,而病人的那张脸却晦暗如黑夜,头发干枯稀少,凌乱似秋草,眼神呆滞,视人如无物。一种强烈的无望的感觉从病人身上弥漫开来,小康几乎要窒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站在床前,看见小康进来,急忙过来轻声说:“大夫,我们可不可以出去谈一下。” 站在走廊里,小康问:“什么事?”青年显得十分憔悴,叹了口气,“大夫,我妈精神不太好,能不能今晚让她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问她话?刚才护士已经替她量过血压和体温了,她以前的病历也拿过来了,在护士那儿。”小康看着青年乞求的眼神,点了点头。 拿起那最后一本病历,小康打开铁夹。“赵桂容,女,48岁。1996年初因上腹部疼痛、黄疸、食欲不振、消瘦、乏力半年来我院检查,B超及CT显示胰腺占位性病变,入住我院普外科。后经细胞学检查确诊为胰头导管细胞癌中晚期。1996年2月3日行切除手术。术中见肿瘤与下腔静脉粘连,强行摘除有导致血管破裂及癌细胞转移之高危性,故只行胆总管与十二指肠吻合术以解除黄疸。术后化疗,于1996年3月出院。出院后,患者自行中药治疗,无好转。1996年10月12日因腹水再来我院门诊,建议住院治疗。门诊处XXX。” 小康眼前浮现出那张晦暗无光的脸,48岁,跟自己的母亲一样大,而人与人的际遇又是多么的不同。小康从书包里取出教科书,翻到胰腺癌一节:“胰腺癌是消化系统最恶性肿瘤……预后不良,死亡率几达100%。” 八点钟,主任开始查房。小康详细地介绍每个病人的最新情况,连化验结果都一清二楚,崔大夫只偶尔补充几句。关主任非常满意。查到三房三床时,小康刚起了个头:“病人于昨晚因腹水入院……”关主任打断她:“这个病人我认识,胰头癌,几个月前我和史大夫、乔大夫、崔大夫一块做的手术。”他转向病人:“赵桂容,感觉怎么样?还记得我吗?”病人嘴角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关大夫,您好。我觉得胸闷,喘不上气。”“放心,我们马上给你处理。”他回过头:“崔大夫,待会儿领小康做个腹腔穿刺,放放水,让病人呼吸顺畅点儿,同时给检验科查一下有没有癌细胞。” 出门时,小康回头瞥了一眼,看见赵桂容扯着病号服的衣角擦眼睛。小康心下一阵黯然。 一星期后。 小康推着无菌车去护士站,在走廊里碰见赵桂容的儿子,拿着个提兜,正往病房走。见了小康,他迎上去,“康大夫,我妈的化验结果怎么样?”小康犹豫了一下,“腹水里发现癌细胞,肿瘤已经扩散。”她抬起头想安慰一下青年人,却意外地发现青年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喜悦。小康十分不快:真没良心,妈都要死了,居然还高兴。青年似有觉察,他举起提兜在小康面前晃了晃,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康大夫,我妈可能有救。你有没有听说过法轮功?”“没有,听起来象是某种气功。”“对。我以前好像有点印象,但也没往心里去。昨天碰到一个好久不见的中学同学,他看我苦着个脸,就问我有什么愁事。我说了我妈的情况,他一拍大腿,嚷嚷说,碰着我算你小子运气,我大爷肺癌被医院判了死刑,可你猜怎么着,老头儿不跟谁学的,炼了法轮功了,喂,听过法轮功没有,可真神了,老头儿不仅没死,现在愣比我还精神,整个儿俩人儿!我一听,赶紧拉着他去见他大爷,谈了一下午,老人家说有本书还有教功录像带,不过他手里只有一套,不外借,我就满城里转悠,哪家书店都脱销,这不,好不容易才弄来。”小康撇了撇嘴,“你真信哪?要真那么灵,医院里就不用死人了。”青年脸一红,“康大夫,你也明白,我妈反正是没救,死马权当活马医,这也算做子女的一点孝心吧。” 小康到护士站取了十个空玻璃瓶、穿刺针及消毒用品,放在无菌车上,推去三号病房。上礼拜已经给赵桂容放过一次腹水,现在肚子又胀那么大了。进了病房,小康看见青年正激动地跟他妈在谈话,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静静地躺在赵桂容枕边。小康俯下身,柔声说:“赵桂容,现在要给你做穿刺,你先上趟厕所好吗。”“康大夫,麻烦你了。”赵桂容歉意地苦笑,示意儿子扶她起来。青年和一旁的护士半拖半抱地把赵桂容弄到厕所里,其实赵桂容久病在床,骨瘦如柴,并没什么份量,但那一大肚子水可不轻。回来后,青年跟小康告别,“康大夫,我妈麻烦你了,我还得去上班。”“走吧,这儿也没你什么事。” 温热的液体呈细线状流到瓶中。每个瓶子可装五百毫升,一次腹水能放五千毫升,耗时需两个钟头。小康不时抬头观察赵桂容有什么反应,每次都看不到脸,只见那苍穹般蔚蓝的书皮,赵桂容正聚精会神地看书,每隔几分钟翻一页。小康微笑,今天可真安静,不象上次,一会儿哼叽,一会儿叹气,还以为放水太快,出了什么生理反应。闲着无事,小康仔细地看了看那本书,多么深远的蓝色啊,好像无穷无尽,正中一个金色的轮子,含有佛家的万字符和道家的阴阳鱼,书名是《转法轮》。 出病房时,小康习惯性地回头瞥一眼,赵桂容仍然在读书,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姿势。 当晚,小康跟着崔大夫值夜班。十二点时,崔大夫让小康去看一下病房,如没什么事,就回休息室睡觉。小康遛了一圈,每间房都黑了灯,病人已经入睡。经过患者休息室时,小康忽然发现门底露出一丝光亮。谁这么没记性,开了灯就不知道关。小康咕哝着,推开房门。灯光下,一个瘦小的女人正在看书,听到门响,赶紧站了起来。“赵桂容!”“康大夫。”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一个近乎大喊,一个平静如水。赵桂容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马上回去睡觉。”小康有几秒钟说不出话,使劲咽了口唾沫,“赵桂容,谁搀你进来的?”“没谁,我因为想看书,病房又关了灯,我就想找个有亮的地方,这不就到这儿来了。”小康侧了侧身体,“你是说,你一个人走到这儿的。”“是啊。”小康让出房门,“你现在给我走回去瞧瞧。”赵桂容抱着书,一步一步走出去,不很快,但也没什么障碍。她回头看看小康,小康说:“行了,你去睡吧。” 小康几乎是跑回大夫休息室,“崔大夫,崔大夫,你说怪不怪,赵桂容从进来就没自己下过床,上厕所都是人抱着,今晚倒好,自个儿跑出去看书了。”崔大夫勉强撑开眼皮,“小康,饶了你老师吧,有话明天再讲。刚放完水,当然身体轻了,别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三天后。 因为回学校准备一项考试,小康有两三天没去住院处。今天照例早早到了外科。刚坐下来要查病历,身后门一响,有人进来,“康大夫,找您说个事行吗?”小康回头,看着那人,楞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康大夫,我是赵桂容呀。”小康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没错,的确是赵桂容,但眼前的这个赵桂容,双眼发亮,脸泛微红,虽然隐隐的一层青黄还未完全退去,但和三天前的晦暗无神简直霄壤之别,不是亲眼见到,打死也不相信。“赵桂容,你吃了几根长白山千年人参?”赵桂容笑了,“康大夫,别开玩笑了。我知道变化很大,同室的病友都啧啧称奇,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您知道为什么吗,法轮功实在是太好了。康大夫,您别介意,我不是说你们不行,好些病是没法治,跟大夫水平没关系,这您也知道。我今天找您呢,是我看完法轮功的书了,但动作还不会,休息室有个录像机,可我不会用,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摆弄一下。” 小康倚着门边看赵桂容学功。录像带里教功的是一位中年人,一身金黄色衣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小康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吵吵闹闹十几年,尽管妈妈对女儿很呵护,但小康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一份关爱。见到电视上这位中年男子,不知怎么,小康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一个月后。 小康到放射科取了赵桂容的CT照片和诊断报告书回外科。她耳边仍旧响着放射科主任的声音:“啧啧,太不可思议了。小康,你确定没有搞错病人?哪,这是她十个月前和一个月前的照片,肿瘤明显增大,与周围组织黏连加重,并有腹水。再看看刚拍的照片,肿瘤不见了!腹水消失了!你要是不给我看以前的片子,我不会认为她是个病人。”小康由衷地为赵桂容高兴。整个科都目睹了这一巨变,但无法相信,一定要拍片子来证实。 推开休息室的门,小康唬了一跳,黑鸦鸦人头攒动,所有普外科的大夫、护士都坐在里面。小康将片子递过去,关主任看过后没说话,传给史大夫,史大夫看过后,递给乔大夫……过了半晌,关主任开口:“小康,去把赵桂容叫进来。” 赵桂容站在门口,人胖了许多,红光满面,头发黑亮,要不是穿着病号服,冷不丁一瞅,还以为是哪片街道的妇女干部。关主任胖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思索良久,说:“赵桂容,你明天出院吧。”“谢谢关大夫。”“不用谢我,惭愧得很,我们没有做任何事,要谢就谢你炼的法轮功。说实话,作为在医疗干线上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医生,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我尊重事实。你的病例,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祝你好运!” 2000年春,普外科住院处。 小康坐在休息室里写病历,满室阳光,正如她的心情。这是小康住院医的第三年,到了秋天,她就要带一批学弟学妹实习了。时间跑得真快,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康大夫,急诊室转来个新病人,放加护病房了。”护士在门外喊。“知道了。” 走到加护病房门口,小康看见病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急诊室的张大夫和护士正安装呼吸机和心电仪,挂点滴。一位男青年站在病床前,小康咦了一声,好熟悉的身影。那青年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康大夫,你好。”小康万分诧异,“怎么,你妈赵桂容又进来了?不是早就好了吗?”一旁的张大夫插话:“心脏病发作。”小康给气乐了,“开什么玩笑,心脏病送普外?” 张大夫把小康拉到门外,小声说:“小康,你不知道。病人是昨儿下午她儿子抬过来的,俩警察陪着。一过来就没血压了,人事不知,我撩开衣服查体,浑身淤紫,一看就是打的,下手贼狠。我冲那俩警察说,谁把人揍这样,抓着没有?俩家伙变颜变色的,说谁打她了,明明是心脏病发作,快点儿开个诊断书。我说你们谁啊?他们特横,指着病人说,她可是炼法轮功的,你小子放聪明点,我们可是奉命行事,你敢反政府? “我一听是法轮功,知道麻烦大了,就说我不敢做主,你找我们主任吧。俩家伙真去了,一会儿主任过来,无奈地冲我点点头,我就只好开了个心脏病发作的证明书,俩家伙这才走了。他们一走,我一瞅,急诊室的病人家属都在那儿小声嘀咕。法轮功好坏咱不讲了,好好的人往死里揍,还逼着我睁眼儿说瞎话,让那俩小子吆五喝六的,哥们儿脸丢大了。”张大夫递给小康一本病历,“病人情况都在上面了,抢救了一宿,也就这样了,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小康站在病床前,赵桂容面如白纸,发际尚存留紫红色凝血块。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呼吸机隔几秒响一下。 良久,小康问:“你妈妈为什么被打成这样?”青年嘶哑着嗓子,开始叙述:“康大夫,您是见证人,当年要不是法轮功,我妈就完了。我们家以前天天以泪洗面,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从没想到妈竟有康复的一天,法轮功救了她,也救了我们全家。出院后,她天天去公园和其他功友一块炼功,回家有时间就看书,身体一直特好。” 青年顿了一下,“我想您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小康眼中闪过一丝乌云,点点头。青年接着说:“去年七月份以后就不让炼了,还把法轮功定为X教,我妈想不通,说这么好的功法,教人真善忍,做好人,返本归真,怎么会有错,一定是政府受了蒙蔽,就和几个功友去国务院信访办,结果刚到那儿就被抓起来,转到我们区公安局。公安局给我们家捎信儿,说要用钱赎。我们交了五千块,才把我妈放了。回来后,派出所看得很紧,不让动。后来陆陆续续听说好多上访的都被抓了,我妈知道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过了一阵子,听说炼法轮功的都去天安门了,天天有,不断,我妈就动了心。前几天,趁谁都没注意,跑出去了。” “我们找不到妈,就知道她肯定去了天安门,去天安门分局一查,说已经转到区公安局了。我们又跑过去,回答说人是在这,但不能放,上头有命令,不写保证书不能出去。我们只好回家。昨天,来人通知我们拿五千块去领人,只要放人,钱不钱的我们都不在乎。谁知到那儿一看,妈已经没气儿了。爸当场就瘫在地上,俩警察跟着我把妈送到医院。临走前,一个好心的小警察趁人不注意,塞给我一团纸,说他们让你妈写保证书不炼功,你妈总是摇头,最后写了这个,他们一看,气坏了,就往死里打,我偷偷从垃圾箱里把这张纸捡出来,恐怕这就是你妈最后的遗言了。” 青年从兜里取出一张揉皱后又展平折好的纸,递给小康。小康慢慢地打开。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父母给了我生命,养育了我。在年近半百的时候,不幸得了癌症,死亡一天天走近,生活暗无天日。在这时,是法轮大法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让我明白了人生的真正意义。真理的门在我面前一道道打开,我的生命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做好人没有错,真善忍没有错!为了法轮大法的清白,我可以放弃我的一切,甚至我的生命!将来的人看到这段历史时,会为我们流泪,为我们骄傲。” 一星期后。
又是小康的夜班。十二点钟,小康照例巡视一圈。经过加护病房时,从敞开的门内,她看见赵桂容静静地躺在床上,整整一个礼拜,赵桂容一直没有醒来。 凌晨时,小康做了一个梦。梦中,赵桂容穿着一身不知什么质料的衣裳,飘飘的,面容年轻姣好,仿佛十七八岁的模样。她冲小康微微地笑,然后挥了挥手,轻轻地飞起来飘走了。天空中落下无数朵莲花。小康一惊,醒了过来,梦中的景象历历在目,似乎就发生在眼前。 小康呆了几秒钟,忽有所悟,她跳起来跑到加护病房。心电仪屏幕上是一条直线。小康将呼吸器从赵桂容脸上拿开,她看到的是一张平静安详的脸,眉目舒展,嘴角隐隐一抹笑意,在朦胧的灯光下散发着无比圣洁的光芒。 对着朝阳,小康端详自己的手,一双多么灵巧的治病救人的手。然而对于赵桂容,三年前,她既不能用双手去挽回她的生命,三年后,又眼睁睁地瞅着这个生命从指缝中滑过。小康的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助。而赵桂容,三年前,面对死亡,她是那样的恐惧与无奈,三年后,却是如此从容与安详。是什么给了她力量?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望着蔚蓝的天空,她的眼前渐渐出现一本蓝色的书。 小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思索的结果以及可能做出的决定将会给她的未来带来无比巨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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